《阿甘正传》里说:要往前走,就得先忘掉过去,这就是跑的用意。
在辽宁鞍山城郊,住着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,小到10岁,大到19岁,他们大都曾有过一个破碎的家庭,或黑暗的童年。
每天早上4:30,他们准时起床,在无人的公路上、在漆黑的苍穹下,义无反顾地奔跑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领头的是一个叫柏剑的男人,今年48岁,这些孩子都叫他“老爸”。
从1995年起,26年间,他已做了126个孩子的老爸,没有一个是亲生的。
柏剑自收养这些孩子起,就带着他们不停奔跑,期望以此来改变孩子们的命运。
他们不想走回头路,只能往前跑。
01 梦想之家 和无家可归的孩子
直到来到这里,他们才有了家,有了希望。
柏剑说,收养的这几十个孩子,有的是单亲,有的是孤儿,有的是妈妈未婚生子,有的就是穷,一年只吃得上一顿白米饭。
有孩子荒废了学业,有孩子到处流浪。
“她把我生下来就不管我了,那当时干脆就别要我不就完了。”
13岁的小微没有妈妈,每天被同龄人的欺负、嘲笑,她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。
小微说:“每当他们问起我妈妈,我就撒谎说妈妈在干活,我怕他们不跟我玩。”
19岁的小胜,曾是别人口中的“小混混”,天天被父母打,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打,打到尊严尽失。
他心里有恨有气,到学校就打同学,把好几个同学都打到骨折。
”爷爷奶奶把他们打到大,他们把我打到大,可我不想重复这样的人生。“
小伟的妈妈,没结婚就生了他,带着他去广东打工。因拒绝了一个男人的猛烈追求,男人因爱生恨,冲进家里砍了她20多刀。
小伟亲眼看着妈妈倒在血泊中。
年幼的他,突然窜出一股狠劲儿,要”让那个叔叔尝一下被砍的滋味“。
小伟妈捡回了一条命,伤痛缠身的她再也养不起孩子。2015年的冬天,她开着三轮车,从广东到东北,开了一个多月把小伟送到柏剑这里。
这里被柏剑取名叫“梦想之家”。
孩子们在这里,与过去绝断,开始奔跑,直到跑出自己的出路。
也是在这里,孩子们第一次开始憧憬自己的明天。
02 凌晨四点半 为改变命运而奔跑
把劲儿都用在跑步上,心境就沉稳下来了。
除了柏剑和他的孩子们,没有人游览过凌晨四点半的鞍山。
早上四点钟,孩子们起床;四点半,奔跑在寂静无人的街道。
柏剑缓缓开着车在最前面领头,大孩子腰上栓根绳连车跑,小的在后面跟着散跑。
颜色各异的绳子,拉扯着他们他们挑战极限,抗争命运。
在烈烈的寒风中,他们喊道:“若要如何,全凭自己!”
每天早上16公里路程,要在1个半小时之内跑完。
严寒酷暑,没有间断。
冬天是最冷的时候,一出门嘴上会结霜,一跑完羽绒服都要湿透。
柏剑说:“但凡有别的路,谁愿意让孩子受这样的苦呢?”
学业拼不过,把体育做补充。因为体育训练很公平,一份汗水一分收获,达到一定级别可以参加高考和特招。
柏剑只是个体育老师,没后台没资本,几十个孩子要活路,只能“跑下去”。
乾坤未定,他们皆是黑马。
2004年,柏剑带着孩子们参加大连马拉松,得到女子接力赛冠军、男子接力赛季军,并包揽女子小马拉松金银铜牌。
2010年,北京国际马拉松比赛,柏剑队里的的一个女孩,拿到国际第三的绝佳成绩。
丹东国际马拉松赛上,前六名有5个是柏剑的孩子。
1995年起,26年间,柏剑陆续收养了126个孩子。其中,48个孩子成了大学生或研究生;70多个孩子成为国家二级运动员,6个孩子成为国家一级运动员;还有孩子是现役军人......
在如今的梦想之家,那个“暴力倾向”的小胜说:“自信勇敢、善良包容、孝顺的男子汉,我感觉我应该成为这样的人。”
最终,这些受过伤的孩子,在奔跑的路上逐渐自愈、自强。
03 26年青春和爱 做126个孩子的父亲
柏剑开始收养孩子,源于一个叫庞浩的男孩。
1995年,22岁的柏剑刚参加工作担任中学体育老师。
班上有个“捣蛋王”庞浩,逃课混网吧打架,把教导主任的眼镜都砸坏了3副。
这个顽劣得面临辍学的孩子,父母刚刚离异,两边都不要他。
柏剑做了一个很傻的决定:收养庞浩。
他与庞浩同吃同睡,月入200的他,被庞浩偷走辛苦存下的1000多块钱。
三天三夜,柏剑终于在一个小网吧里找到庞浩。
那一次,柏剑被气得咳血,也是那一次,庞浩决定痛改前非,声泪俱下地叫了柏剑一声“爸”。
而柏剑只比庞浩大7岁而已。
从那年开始,越来越多的“庞浩”来做柏剑的孩子。
柏剑起初只是想收养三五个,后来觉得十来个应该也可以,最后便一发不可收拾。
刚到梦想之家的孩子,大多都是内向、自卑,头也不敢抬。
第一天,柏剑就让他们写出自己的优点,写不出来,就互相找,直到写满一面墙。
每顿饭前,柏剑会让孩子念感恩词,然后说:“宝贝们,一起用餐!”
庆祝生日的时候,柏剑教导孩子“生日就是母难日”,要感谢母亲给予自己生命。
每逢过年,能联系家里人的孩子,柏剑都会想办法让他们带回家团圆,还出钱帮孩子买好米面肉等过节礼物。
这些孩子,经历过不幸的家庭,心里多少有怨有恨。柏剑只想解开他们的“结”,让他们从身体到心灵都“阳光”起来。
一面是说一不二的铁面教练,一面是春风化雨的慈爱老爸。
04 捡废品、扫大街、借钱 举全家之力养孩子
这些年,柏剑唯一的信念就是:再苦再难都要把孩子们养大。
最开始,柏剑的工资每月200,要养十几个孩子。他想尽办法挣钱,扫大街、做厨、干体力,什么活都干。
大年三十除夕夜,柏剑和孩子们一同吃完饺子。
别人家里在庆祝、看春晚,柏剑带着孩子去街上捡烟花壳子,卖钱。
2004年参加大连马拉松获冠军,一下子很多媒体报道,很多人认识柏剑了,送孩子的也多了。
柏剑压力最大的时候是在2005年,同时有5个孩子要上大学,要一下子掏出六七万。
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,为了凑齐学费,柏剑在家长会中当众借钱:“我今天站在这里,请诸多好心人能借我多少就借多少,哪怕五百二百我也借了,有我柏剑在一天,我指定还你这钱!”
一个堂堂男儿,要不是实在没辙,怎么可能当众问那么些人借钱呢?
为了养孩子,柏剑的全家都出动了。
1998年,大家庭中开始有了女孩,单身汉柏剑不懂照顾,就把老太太给骗了过来。
老太太在家里养牛,几十头,一直舍不得卖,为了来帮柏剑养孩子,把牛全卖了,哭了好几天。
十几个孩子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,全是脏衣服,也没有洗衣机,老太太一个人手洗,里三层外三层洗得干干净净。
于是,孩子们不仅有了老爸,还有了奶奶。
后来,老太太年纪大了,一个人忙不过来,就发号调令。先把柏剑的姐姐召唤过来,一个姐不够就两个姐,后来全家人都来了。
二姐停掉生意帮柏剑带孩子;三姐靠卖彩票每月送来一两千;三姐夫在工地干活,每月支持四五千;兄长回家种地,把米和菜送给孩子们吃。
从始至终,柏剑可以面对所有人,但愧对于家人。
小时候,姐姐们辍学、父母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;长大了,全家人还要帮他照顾孩子。
爱像星火传递,所有的温暖都汇聚在这群孩子身上。
05 人生就像马拉松 不到终点不言弃
跟柏剑越亲的越不能理解他,快50岁的人,这样的生活太累了。
当年的柏剑,曾是县里有史以来第二个大学生,考了大学就是为了改变命运。
柏剑的同窗无奈地笑了:“结果,他没有把生活质量提高,反而把自己的爹妈姊妹都搭进去了。”
因为柏剑知道,相较于改变自己的命运,还有更多的孩子急需被看到,被救赎,被给予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柏剑收养的第一个儿子庞浩,如今已经成为公务员,柏剑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亦如父。
庞浩心疼柏剑,苦苦支撑了20多年。
“我们这些从他那里长大的孩子,自己走了很长一段人生,体会过酸甜苦辣后,你才能知道,当时他为你付出的是什么。”
赵勇是柏剑收养的第二个孩子,见证着柏剑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。
有一天,柏剑酒后对赵勇说:“如果老爸哪天不行了,能不能接替老板的班,帮着把这些孩子养大?”
26年,做了126个孩子的老爸,那年22岁的青春小子已变成年近五十的老父亲。
2008年北京奥运会,柏剑曾被选为火炬手,代表中国在伦敦传递奥运圣火。
“总有一天,我的孩子也能在奥运赛场上让五星红旗冉冉升起。”
只要还跑得动,只要孩子们还有梦,五十岁也好,六十岁也罢,柏剑还要坚持下去。
就像他常对孩子们说的那句话:
人生就像马拉松,没到终点,你怎么知道最后的冲刺我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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